某位寿星期待的文……生日快乐哈🎂♒️
六十三
凌晨三点，徐贤从床上爬了起来，刚刚入冬，家里冷得很，一个人的床，怎么样翻身都还是觉得不舒服。
拉开窗帘，视线所及之处尽是一片漆黑。也是，谁会在三点多的时间不睡觉，站在窗前看风景，徐贤也觉得自己病了，无能为力的叹出一声，很多回忆又随着那种煎熬不请自来的绕回到心底。
『找我来有事吗，小贤？』
『有件事，想问问姐姐的意见。』
『问我？』
徐贤至今还能记得Sunny当时脸上的惊愕。
那么临危不乱的一个人，胆大到敢徒手抓鸡、摸蛇，在崔秀英和林允儿两个大个子被深夜的树影给吓得鬼哭狼嚎打来电话的时候，毫无同情心的放肆大笑，然后又挺身而出的跑出门护她们回家。
仔细想来，Sunny其实就是那样的人，乐观、坚定、强大，从出身、到思想、再到选择……都与她迥然不同。
那天，她们约在了几个人常去的年糕店，少了林允儿和崔秀英在场，气氛始终有着不尴不尬的距离，直到徐贤欲言又止后的一句话彻底破了那些一直存在却从没人提及的伪装与隔阂。
『姐姐，我拿到了出国的名额。』
Sunny意料之外的看了她许久，连拳头都在真实降临的一刻无意识的紧了起来，『……你要去吗？』
『姐姐希望我去吗？』徐贤仔细的观察着她的微表情。
『说实话吗？不希望。』
徐贤愣了一下，『我还以为姐姐会希望我去呢，毕竟今年的名额真的很难得。』
『你去了，允儿会难过的。』这个回答如此平常，却又不够平常，让徐贤一时有些说不出的难堪。
『所以我不会去。』定了定神，她轻轻的呼出一口气，跟着又不着痕迹的再次提起，『我向教授推荐了姐姐，我知道姐姐去年就拿到了名额，教授也非常希望姐姐能去。』
『我一定得去吗？』Sunny怎么会不懂她的意思，轻声细语的一句疑问直接就戳中了她的防备。『即使我什么都没做，也一定得去吗？』
徐贤像是失去了表达能力似的，在那一刻被自己无理的要求给禁锢在了原地，她好久都没再说话，无法向前，又不甘退后，只能进退不得的等着一个不知何时能降临的所谓的终止。
『好吧，我去。』过了好久，在她就要放弃的时候，Sunny突然开口打破了僵局，『谢谢你，小贤，谢谢你把这么宝贵的名额让给我。』
……让。
这个字用的是当真很可笑，明知争不过的东西，谈什么让不让。
徐贤不由苦笑了一声，『是我该说谢谢，姐姐，谢谢你……让给我。』
Sunny离开那天是一个明媚的五月，春暖花开的季节，是她出生的月份，也是林允儿的。
往年，都是两个人一起庆祝，可那一年，只有林允儿自己，尽管崔秀英和郑秀妍难得在那一天一同出现，还腻腻歪歪的送上了蛋糕，可场面还是有些说不出冷清。
回去的路上，徐贤突然看穿了什么问，『怎么了，今天过生日不开心吗？』
林允儿也没在意，随口就答，『以前都是和Sunny姐姐一起过的，也不知道她在美国还好不好，怎么都不联系我们一下，美国就那么好嘛，真是的，干嘛非要去呢。』
那一刻，徐贤突然觉得好累，本该松下的那口气卡在胸口，连着心脏，越涨越凶，扯得人生疼。
没过两天，她回到宿舍，刚进门就看到林允儿抱着很大一盒的积木玩具准备出门。
『这是什么？』
『给Sunny姐姐的礼物。』
徐贤还记得自己差一点就放纵了那些压在心底的慌乱，不过好在林允儿当时正低头换鞋，并没有注意到她。
『Sunny姐姐联系你了吗？』
『没有，不过我问秀英姐姐要到了她的地址，准备给她寄过去。』
『看起来挺贵重的。』
『是啊，我花光了我所有的生活费，特意买了最大的，我就是要让她每次看到都觉得不好意思，什么嘛，去了美国就好像翻脸不认人了一样，连句生日快乐都不和我说，讨厌的家伙！』
她自言自语的推门走远，留下徐贤一个人定在原地，好久都没回过神。
现实所带来的意外真的会让人觉得措手不及，徐贤本以为解决了一件事自己就可以安下心，可一件又一件的摆在眼前，她依然过得战战兢兢，而躺在她身边的那个人却好似纯真快乐的全然无知。
『允儿，你喜欢秀妍姐姐吗？』
『喜欢啊。』每次提起那几个姐姐，林允儿总是有说不完的话，『你知道吗，秀妍姐姐很有趣的，虽然总是摆出一副要教训我的样子，却又舍不得真的打我，所以我喜欢捉弄她，而且她很漂亮。』
『那秀英姐姐呢？你也喜欢吗？』
『嗯，秀英姐姐最聪明了，什么都做得很好，而且我们很合得来的，我们都爱吃东西，嘿嘿。』
『那……Sunny姐姐呢？』
林允儿突然不说话了，徐贤的心也在那一刻跟着揪了起来，过了很久，林允儿给出的回应在黑暗之中失了很多该有的雀跃和兴奋，『我本来很喜欢她的，但是现在不喜欢了。』
『为什么？』
『因为她去了美国就不理我了，好讨厌。』
徐贤不知作何反应的沉默了半天，最后才又忍不住问，『那你为什么喜欢她？』
林允儿一点犹豫都没有，『因为她，对我好。』
什么叫好？怎么样才好？徐贤差点就要脱口而出的问上一句，那我对你不好吗？可话在嘴边又停住了。她太清楚林允儿根本就不像看起来那样天真烂漫，相反，她很敏感，也很胆小，脆弱到让人惶恐，生怕一个不小心，失足迈过她最介意的那条线，会看到她转身落跑的背影，将那些倾心的付出全在瞬间不留情面的瓦解掉。
『这就是你所说的对你好？林允儿，这样毫无底线的由着你的性子来，这就是对你好？』
那是徐贤甚少有过的爆裂时刻，在不经意弄散掉林允儿的论文时，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生什么气。
是气林允儿自己不知进取的样子，还是气那个一次一次帮她写论文的人。
『林允儿，你搞清楚，你是学医的，是治病救人的学科，你以后要面对的是生命，你这样是会害死人的！』
和每次惹她生气时一样，林允儿手足无措的站在她面前，不停地对她讲着那些言不由衷的道歉。
听到最后，徐贤也觉得厌倦了，『如果你不是真心的话，就不要再跟我说这些了。』
『我真的错了，小贤，我真的知道我错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好，可是我——』她像是卡机了一样停了下来，停到眼泪突兀的掉落，过了好久，也还是没能将那句话给说出口。
时至今日，徐贤才隐约明白，她当时欲言又止的意思。
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好，可是我……真的不喜欢。
就像学医这件事一样，根本激惹不出她半分的兴致，徐贤不是看不出来，所以在觉得无比困惑的时候，徐贤也曾忍不住问她，『既然觉得学医辛苦，为什么不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我只喜欢和你在一起。』她忸怩不安的转着自己的手指，过于真切的一句话在溜进耳朵之时又狠狠地撞进心里。『我知道我这么说你一定又会觉得我没用，可我真的只想和你在一起。』
……错了。全错了。
突兀震动起来的手机猛的击碎了那些闪过眼前的过往和片段，徐贤轻轻按压着自己酸痛的眼睛，缓了下神，回身到床头拿起手机。
韩国的号码，失眠的人，不用想也知道会是谁。
她清了清涩哑的喉咙，接起电话，「姐姐有事吗？」
她用着不甘示弱的语气，可笑别扭的仿佛回到了高中时光，在一场从未开始的战争里有了从未有过的心思，怕输，怕比较，怕失去，更怕一败涂地。
而对方的姿态却永远是落落大方的高贵，正如那样优越的家世一般，自出生起便注定是人上人。
「允儿，在我这里。」
徐贤挣扎的停了一下思绪，「姐姐不用跟我说这些，我和林允儿已经——」
「小贤。」
故作强硬的话刚到一半便被生生截断，徐贤猛的打了个冷颤，那个声音听来很轻很细，犹如弦丝，紧紧的缠绕而来，用着让人几近窒息的力度。
「我打来只是想告诉你，这一次，不会再让了。」
像是终于等到了结局一样，徐贤突然松下了那口气，而紧绷了很久的心跳就在失序的那一刻……再难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