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圈

先说明一下这个图无关剧情，只是看了各位老师对剧情走向的评论后格外的心疼我家社长，心疼到情人节跑来更文，而且两章没有一颗糖（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没有心啊🤦🏻‍♀️🙈）

七十七

 

全州一行叫金孝渊打心底里觉得自己多余，人家一家几口和和气气的享受着天伦之乐，自己有饭不吃、有工作不干、有医院不去、大老远的折腾过去干嘛，只为了去逗狗，这不扯吗？

 

金泰妍也看出她脸色不好，吃过晚饭送她出门的时候还小声的道了歉，「对不起哈，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我还以为会吵得不可开交呢，早知道这样的话就不折腾你来了。」

 

金孝渊干脆的瞪了她一眼，「呀，我们俩这个关系说道歉的话是不是有点太见外了！」

 

关上家门，金泰妍一路送她到院子外，停步在车前才冲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就是因为是这个关系才要道歉啊，明知道你不喜欢这个氛围还把你叫来，我心里好不舒服的。」

 

这话一下就戳中了心口，金孝渊向来明亮的眸子微微的暗了暗，说不想来是假的，她和金泰妍认识这么多年，两家的关系早就亲如一家了，哪里还会有见外那种情绪，会那么抗拒无非是怕惊动那些藏在心底的落寞和不甘，看人家家庭和睦、爱情美满的画面，形只影单的人怎么会不觉得羡慕。

 

「泰妍，你说我会不会到死都是一个人啊？」

 

「呸呸呸，别胡说！」金泰妍轻轻的推了她的脑袋小声斥她，「我还在这呢，你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回头我换房子给你留个大房间，以后买墓碑也给咱俩买在一块，我先死了你得记得去看我。」

 

金孝渊哈哈哈的大笑了几声，金泰妍太单纯，白白嫩嫩的一张脸，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可爱。

 

「得了吧，谁稀罕跟你在一块。」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却还是很感动。笑过后，金孝渊拍了拍她，「进去吧，我走了。」

 

「好，慢点开，路上小心。」

 

「知道了。」金孝渊摆了摆手，踩着油门驱车走远，一直到转了弯，映在后视镜里的小人也依然还在。

 

金泰妍向来如此，话不多，但人却温柔善良得很，以至于金孝渊时常觉得自己是因为从小就认识她太过幸运，所以才会把这辈子的爱情运给赔了个精光。

 

从全州把车开回到首尔的时候天也暗了，两个多小时的路程下来，金孝渊隐隐感觉到肚子在叫，方才吃晚饭的时候只想着要走，根本没吃什么，这会想来着实是委屈了自己。

 

停车等待的间隙她翻了翻手机，一个人吃饭实在是提不起兴趣，总想找个人一起，借着工作之名，公司那几个部门领导都是个不错的人选，可总打一个旗号约人未免太过虚伪，想了又想，还是觉得不好。

 

指尖不停地持续向下，忽然，一个号码入眼，本来已经灰了一半的心立马又活跃了起来，金孝渊的眼睛一亮，片刻犹豫都没有就将号码给拨了出去。

 

「美丽的小姐，干嘛呢？」

 

「等你签字。」

 

这个回答干脆让她忍不住发笑，笑过后，她伸手摸到耳机带上，正巧眼前绿灯亮了，脚踩油门，心情和车子一样，瞬间就奔腾了起来。「请我吃饭，我就签字。」

 

对方呵呵一笑，很是无奈，「金老板，您用这话已经骗了我两顿饭了。」

 

「想要得到，总得要付出的嘛。」金孝渊知道她是非来不可的，于是也不跟她兜圈子，直接报出了地址，还顺道威胁了一句，「我马上就要到了，要是让我等久了，我可是说反悔就反悔的哦。」

 

挂了电话，心里是畅快极了，难得有个人肯随叫随到，对她言听计从，要是就这么简单的把字签了，那得少了多少乐趣啊，所以不签，不仅不签，还要再吊上一段时日才好。

 

有求于人果然来的很快，金孝渊才刚刚点了菜，就看到大大的个子阴沉着一张好看的脸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别那么不开心嘛。」金孝渊笑着调侃她，「影响我的心情，我可是会说不签就不签的啊。」

 

明事理的人立马陪了个笑脸，拉开椅子坐了下去，金孝渊看她空着两只手便明知故问，「诶，你准备的发展计划和转让协议呢？」

 

「反正你也不会签，我拿来干嘛。」

 

「那可说不定，万一我心情一好提笔就签了呢。」

 

金孝渊说得认真，但心里却只当是个玩笑，显然对方也不是天真的人，一双眼睛炯炯的打量着她问，「所以你要签吗，要签的话我不用一分钟就能给你变出来。」

 

话音刚落，一道菜肴正好上桌，金孝渊挑眉笑笑，「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跟食量好的人吃饭就是香，金孝渊掰着手指算了算，至少在吃饭这件事上，眼前这位可真是个不可多得好人选。

 

「诶，我问你啊，」稍微有了点饱腹感金孝渊便放下了筷子，晚上吃太多身体会负担不了，对她而言，随心所欲永远只能是挂在嘴上的一个词，并没有多少实际意义。「你干嘛非要买我的公司？」

 

「你说为什么？」金孝渊看着她没答话，心里却一早有了答案。「其实为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想，我的发展计划你也看过了，公司如果按照现有模式继续发展下去并不会有任何突破，生意场上的道理向来是不进则退，我知道你志不在此，所以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有兴趣，我们合作，我可以带资入股，职位什么的我不要，你只要给我开拓的实权就好，不过，如果你没兴趣，你倒不如就把公司买给我，价格什么都好说，你觉得呢？」

 

金孝渊托着下巴，嘴角忽然在某个瞬间挑了起来，「崔秀英，你变了很多。」

 

「嗯？」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

 

「第一次？」崔秀英翻着眼睛想了想，「啊，你说工作面试的时候啊。」

 

「是啊，你刚进门的时候就低着头，话也不愿意多说，问什么你答什么，没什么情绪，也没什么表情，谈起工作更不会像刚刚那样闪闪发亮，」眼光微动，金孝渊看着她问，「我猜，郑秀妍对你的影响一定很大吧。」

 

崔秀英不好意思的低头笑了笑，「我人生一半的前进动力都是因为她，你说大不大。」

 

「真羡慕你们。」丢了句话，金孝渊起身便去结了账，回来的时候又拍拍慢了半拍的崔秀英邀请道，「走吧，换个地方坐坐，我突然想喝酒了。」

 

金孝渊不常去酒吧，崔秀英也一样，两人找了半天最后在附近的公寓楼下选了家不算太吵的，刚刚找到位置坐下崔秀英就急着开口，「那个，我不能喝酒的。」

 

金孝渊从酒单中抬起头问，「为什么？」

 

「郑秀妍会问的。」

 

金孝渊轻然一笑，「怪不得公司的人都说崔组长是妻管严啊。」

 

崔秀英尴尬的清了清嗓强调，「这是尊重。」

 

「那你也尊重尊重我，我要喝，你作陪。」一句话说完也不等人反抗直接就下了两个人的单。

 

上了酒，金孝渊是摩拳擦掌一脸的兴奋，「哇，真的是好久没闻到酒的味道了，有的时候睡觉醒来真的好想喝的。」

 

「那就喝嘛。」说这话时崔秀英还皱着眉头，显然是对刚刚上桌的Dry Martini有着过分的陌生。

 

金孝渊抬眼瞪她，顺势递了一杯给她，「瞧你这话说的，能喝谁不喝！」

 

「你看着可不像不能喝的人啊。」接过酒杯，崔秀英凑近闻了闻，味道还不错，再好奇的舔上一舔，「哎呦，不行不行，这酒太辣了。」

 

金孝渊看她那个样子就忍不住嫌弃，「你喝下去就好了，舔什么嘛，真的是，来，干杯。」

 

酒杯一碰，再不想喝也得硬喝，崔秀英的内心是无比煎熬，手上犹如慢动作重播一样端着杯往嘴边送，脑袋一个劲的想回家该怎么跟郑秀妍解释。权侑莉逼得？对，就是权侑莉逼得。

 

打定主意，酒杯也到了嘴边，崔秀英揪着衣摆，咬着牙关，就要慷慨赴死，忽然，一个人身影出现在侧，逆着光一把夺了金孝渊的酒杯，只是瞬间，里面的酒就尽数洒在了地上。

 

崔秀英受了惊的手不自觉的抖了一抖，几滴无色液体摇摇晃晃的飞出酒杯，染透了她纯白的衬衣。

 

「小……小贤？」

 

她颤颤巍巍的叫出了声，却直接被人硬声打断。

 

「你不知道你自己的身体吗？这一杯喝下去会发生什么你知不知道，你不想活了你？」

 

被劈头斥责的金孝渊愣了好几秒，像是也吓傻了一样，那双总是神采飞扬的眸子就那么一点一点的黯了下去。

 

「怎么会不想，还能看到徐医生的日子多快乐，怎么会不想活呢。」

 

也不知道是这句真切的话太过直白，还是那副不属于金孝渊的落寞太过显眼，崔秀英竟在那一刻猛的揪起了心，没等她看清金孝渊锁在眼里的泪光时，徐贤已经转身走了。

 

「小贤！」她想都没想就追了出去，冷风强劲的打在只穿了一件衬衣的身子上，刺骨的痛感叫人瞬间清醒了过来。「小贤……等一下……」

 

见摇摇晃晃的身影背对着停下，崔秀英赶忙快走了两步，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对方便听都不准备听就断了她的话，「秀英姐姐，那个人有先天性的心脏病，很虚弱的，是不能喝酒的。」

 

「啊？」本就是胆怯的人，想到人命关天的事怎会不觉得懊恼和后怕。「我、我不知道……」

 

「现在你知道了，」徐贤像是在极力稳着自己的声音，说话的时候连头都不曾回过一次。「所以别让她喝了，也别约在这种地方了，这里太吵了，她坐久了会不舒服的。」

 

「你，」崔秀英疑惑的走近了一步，试图从徐贤避开的侧脸中搜寻着哪怕丝毫的情绪和波动。「小贤，你和她……？」

 

「只是认识而已。」

 

又一次被打断，崔秀英茫然的皱起了眉，在她的记忆里，徐贤从不曾有过如此失礼的一面。

 

「小贤。」她本能的伸出手拦下那个要走的身影，却在触到对方的同时又怯怯的缩回了手。「小贤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睡不着，喝一杯。」

 

「等等……小贤，」崔秀英难耐的咬了咬唇又一次上前，单薄的身子走在风里不停的打着颤，徐贤等了很久也没等到下文便回头看她。

 

「对不起。」崔秀英几乎是在对上徐贤的眼睛那一刻脱口而出了这句话，而那双空无一物的眼睛在怔愣过后只是轻轻的眨了眨，没有颜色，更没有光芒。

 

「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告诉了允儿……那件事。」

 

「秀英姐姐，你真的觉得那件事不该说吗？」

 

毫无起伏的询问更叫人觉得愧疚，崔秀英难堪的避开了那双眼睛，声音也在负罪加身的煎熬中渐渐地失了底气，「……不是。」

 

「既然不觉得有错，又为什么要道歉呢？」

 

「因为我让你难过了。」她瑟瑟发抖的攥紧了拳头，有那么一刻是真心觉得后悔，如果她什么都没有说的话，那一切都可能不会发生。「对不起，小贤，我的所作所为让你难过了，我不想这样的。」

 

徐贤盯着她看了片刻，终是不忍的吸气开口，「进去吧，秀英姐姐，不用跟我道歉，我是自作自受。」

 

崔秀英不解的投去了目光，可徐贤只是颤抖的呼了口气，没有向她解释任何，无论是那些数不尽的遗憾，还是那些太过久远的曾经，徐贤都没有说。

 

她说不出口，比伤痛更难过的是本可以不用去承受，只要她没有翻开那本写着心意的书、没有劝敬重的姐姐退出，没有固执、没有挣扎、没有害怕……没有把不值一提的自尊看得比一切都重，没有在那个人承受不住转身逃跑的时候沉默，没有趁先解开那个安全带。

 

……是的啊，明明有那么多的转机，即使是只选一个抓住也不会有今天的局面。

 

「真的不怪你，秀英姐姐，是我的错，」

 

她抬手抹掉了那突兀掉下的几滴眼泪，在崔秀英惊慌失措的眼睛里淡淡的笑了起来。

 

「我本可以，不用失去她的。」

 

 

七十八

 

金孝渊忘说了一句话，在喝下那杯酒之前，她想告诉崔秀英，如果等下我的身体负荷不了，请不要叫救护车，把我送到首尔大学医院就好，我想最后见见我喜欢的人。

 

……瞧瞧，多可怕，一个人若是没了求生欲望该有多可怕。

 

金孝渊自认为自己是个足够乐观的人，可到头来，那些乐观在眼红的执念前居然不堪一击。

 

她摸到药吞下，然后用力的按压着胸口，试图对抗在这一刻忽然开始向她叫嚣的心脏，像颗垂死的树植，小心翼翼的吸食着那些稀薄的空气，一口一口，直到……疼痛渐弱，耳边又开始了剧烈的喧扰，让她清楚的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冻得只哆嗦的崔秀英并没有发现她的异常，坐下第一件事就是裹紧大衣问她，「你和小贤怎么认识的？」

 

金孝渊缓慢的端起杯压了口水，尽力稳着自己的声音，「在美国，她救了我的命。」

 

「哦。」崔秀英关注到她脸色惨白，张了张嘴，却又停了话。

 

金孝渊轻轻搁下水杯，试探性的挺了挺背，「你们很熟吗？」

 

「高中学妹，认识很多年了。」

 

这个回答足够出人意料，金孝渊顿了半刻又抬眼看着她，「这样吧，你告诉我徐医生的事，我把公司卖给你。」

 

崔秀英没有马上说话，与她交汇的目光似乎带着深意，又过了几分钟，一直深锁的眉头忽然在某刻又收紧了些，「你喜欢徐贤。」

 

那不是疑问，而是肯定，金孝渊自来爽快，更不会藏着掖着，点点头便大方认了，「是。」

 

「可徐贤有喜欢的人。」

 

「我知道。」她莞尔一笑，没有半点的犹豫，「我都放弃过一次了。」

 

崔秀英听出了那话里的意思，无论是什么原因，又是因为谁而放弃，这一次……都不会了。

 

那种偏执的念头崔秀英甚少有过，以至于想劝阻都无从开口，迟疑的目光两次扫过四周，最后妥协的叹了口气，「好吧，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今天不行，你的身体好像不能呆在这里太久，所以走吧，我送你回去，我们再约时间。」

 

其实金孝渊也搞不懂自己到底想知道些什么，有关于徐贤的一切，她早就无所不用其极的从各方各面得到了自己能知道的一切，相比之下，崔秀英对徐贤的了解……真的不多。

 

还高中学妹、认识了很多年，金孝渊是忍了又忍才按捺住自己想吐槽她的冲动，真不知道这个学姐是怎么当得，认识了那么多年居然还不抵她这个只见过几面的陌生人。

 

崔秀英像是也知道自己没提供什么有用的方向，抱歉的笑过后又跟她解释，「其实吧，我和允儿更亲近一点，小贤她从十几岁的时候就让我很有压迫感，所以我一直对她敬而远之，不过我也很照顾她的。」

 

金孝渊狠瞪着她，像是下一秒就要动手了似的给崔秀英吓了个激灵，可只是这样瞪眼也看不出什么，想了想，金孝渊拎包走了，坐上车，脚踩油门，习惯性的绕去了医院。

 

抛开酒吧那场闹剧不说，自上次走出医院之后她就没见过徐贤——当然，这种没见过只是指她没有在徐贤的面前出现过，偶尔的时候，她会赶在徐贤上班前把车开去医院转悠一圈，但其实这样并不方便，因为医院距离她家虽然近，但距离公司却隔着汉江，每次开车经过都是最堵车的时候，最长的等待时光足足高达一个半小时，不过金孝渊乐得其所。

 

徐贤很墨守成规，连停车的位置都恒久不变，身形修长，穿什么都很好看，头发的颜色始终是正直又古板的黑色，待人温和，见到前辈就会九十度的行礼，听人说话永远低头含胸，把姿态压的很低……就是这样一个从里到外都和自己不一样的人，可金孝渊喜欢她。

 

……但无论怎么喜欢，Tiffany说得都是对的，插足人家感情的事不能提倡。

 

金孝渊哪里是个有原则的、会听话的人，之前一直没敢出现在徐贤面前无非是害怕，怕徐贤真的讨厌自己没原则的那一面，可是现在……现在应该是有所不同了吧，毕竟，知性漂亮的单身女人谁都有追求的权利。

 

深夜，医院也安静得很，最后检查了一下手里提的东西，金孝渊又正了正自己的围巾，敲响了眼前的门。

 

「请进。」

 

脆亮干净的嗓音让人情不自禁的就勾了唇角。

 

「徐医生。」推开门，金孝渊先探出脑袋看了一圈，然后露着一排小牙一路小跑到了办公桌前，「徐医生，我听说你今天值班哦，给你买了好多东西。」

 

徐贤轻压了下眉头，在金孝渊就要把一大包东西砸在她正在书写的病例上之前，先让了块地方出来。

 

「听说？」扫了眼那一大包装有各种坚果、酸奶、食物的东西后，徐贤伸手压着自己的眉心，有些说不出的烦躁，「听说是听谁说？」

 

「就……」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门口的护士姐姐。」

 

还来不及说什么人家便已经换了讨好的笑，无可奈何，徐贤只好叹口气随着去了。

 

金孝渊也是个有眼色的人，或许只是因为太过关注，徐贤那边刚松下戒备，她这边就已经把酸奶送到了面前，「徐医生，血压90和血糖2都无法让你在高压情况下发挥自己的能力，所以请补补吧。」

 

徐贤不着痕迹的挑眉看她，「你这都是听谁说的？」

 

「Google。」

 

这个回答认真又有喜感，徐贤好笑的歪了下头，接过酸奶，却没有真的笑出来，「好了，东西放这，你走吧，现在太晚了，你不能熬夜。」

 

「可是我才刚来呢，我好累的。」她搬了个椅子到徐贤的座位旁边，一边坐下还一边故意的喘了几口粗气，「让我休息一下再让我走，我真的好累。」

 

还有这种无赖的人，徐贤瞪了瞪眼睛却没能说出什么，显然金孝渊的所作所为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让她有些发蒙。

 

「徐医生，你也坐啊，总站着多累啊。」

 

「……！」

 

这是把医院当她自己家了吗？徐贤措了措辞，可又实在是懒得理，想了想还是算了，坐下的同时还动了动椅子，拉了个距离出来，可金孝渊就像全然不知她的抗拒似的，居然也牵动着椅子又凑近了一些。

 

这下徐贤是真的要赶人了，侧过身，把眼睛一瞪，话都到了嘴边却又辗转停了下来，金孝渊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神转来转去实在是叫人说不出太重的话，可赶人的话若是说的轻飘飘那还不如不说，于是，徐医生就这么住了嘴，拿起笔，自暴自弃的在病例上留下很重的痕迹。

 

金孝渊就这么一直坐在一旁看着她，也不说话，也不叫走，以至于某个瞬间徐贤都忘了她还在，等到手酸头疼需要停笔动动脖子时才想起身边还有股子陌生气息。

 

「休息够了吗？」徐贤边问边确认了时间，「一个小时快过去了，应该不累了吧。」

 

金孝渊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没答话，徐贤也没耐着性子等她，把笔一搁，起身便去拿了外套，「走吧，我送你出去。」

 

拉开门，徐贤又嘱咐金孝渊把衣服扣紧，心脏病人不能受寒，这些不能含糊的要点全印刻在一个理应懂得责任的医生脑袋里，像座倾尽全力也移不开的山包，直到某一刻，把负担在身的人给彻底压垮。

 

踏出巍然的外科大楼，徐贤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试图平复又开始躁动的那股情绪。

 

已经很久了，她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崩盘的边缘不停的徘徊和试探，或许等到那一天，等到一切责任、理想、未来、自尊……全都零碎一地的那天，她就可以不顾所有去寻那一个人回头了。

 

「不行，我走不动了。」刚下了两层阶梯金孝渊又开始耍赖，扯住徐贤的小臂大口大口的呼着气，说什么都不肯走了，「不行，我累了，我心跳好快，我要坐一会，坐一会。」

 

徐贤还没等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被拉到一边给按在了最近的长椅上，金孝渊的手始终扯着她的手腕，怎么挣都挣不开。

 

「如果觉得辛苦就休息一下，干嘛每天把自己绷的那么紧呢。」平复了呼吸，金孝渊又对上她微怔的眼睛笑了笑，「你要每天卸下一点包袱，第二天才能背起更多的上路嘛，你说是吧。」

 

徐贤用力的把手抽回塞进大衣的口袋里，所含的力度带着些说不出的怨气，本就烦闷的一颗心被两句话又给乱搅了一通，想想就觉得不爽，气得连翻了几个白眼，再抬起头，月亮就挂在视野的正前方，无论多少变迁都一如的纯洁干净。

 

「来。」金孝渊被她几个负气的幼稚动作给逗笑了，笑过后又挺直了身子，在她眼露不解的一刻抬手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像对待一个怎么也不肯入睡的孩子似的轻轻的拍抚她的头，在她怎么反抗也不成时开口小声哄着，「休息一会，就一会，闭上眼睛，过了这一会，我会叫你的。」

 

一会……是多长。

 

鼻子酸酸的触感叫徐贤莫名有点想哭，闭起眼睛，好多的记忆都在那一刻浮在脑海里，可翻来翻去才发现，原来真的……真的已经好久没人把她当个孩子，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了。

 

她偷偷睁了眼睛去看专注在天空某一处的金孝渊，飘远的思绪渐渐落地有了生根的地方，有些人就像是伫立在不远处的灯盏那样安静明亮，总要伸手去触及才晓得它还有炙热如火的另一面。

 

「你在看什么？」徐贤突然问她，声音松弛轻盈得像是一句梦呓。

 

「星星。」

 

徐贤坐正了身子，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可望了又望也没看见几颗星星便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她棱角分明的侧脸，看了好一会也不见她回头，徐贤便又问她，「你喜欢星星？」

 

「我喜欢这世上的一切。」她轻歪过头，仍盯着那一处，眼光却微微的暗了暗，「因为知道生命有限又短暂，所以更要珍惜现在。」

 

「……」

 

「徐医生，现在的我，能多看一眼星星，我就已经很满足了，」她不经意的留了个微笑给徐贤，然后又看回天空，看那几颗争相斗妍的星子，还有那怎么看不尽的尽头。「徐医生，你知道吗，你就是我眼中最亮的那颗星。」

 

徐贤的眸光有了那么一瞬的跳动，可片刻后，她收了目光，真诚的开口，「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我不值得你这样做。」

 

「可我觉得值得。」她转过头，眼睛微微的泛着晶莹的光，「徐医生，我知道你经历了不好的事，我也不敢保证一定可以让你再次快乐起来，但是我会陪着你的，我会等你，虽然我不知道以我的身体能等多久，但是徐医生，在我闭上眼睛之前，我会一直等你的。」

 

徐贤一下就哽住了喉，金孝渊是她见过的最幼稚的人，说话的时候还有好多的小动作，从口袋里摸到块糖也不忘塞进她的口袋里，幼稚的要死，可就是这样的人，总让她无从责怪。

 

「其实说起来真的觉得很惭愧，因为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体，所以很多想做的事情都做不了，时间久了，没有理想的支撑，人也变得没有灵魂……」

 

徐贤难得沉下心静静的听着，那个忽高忽低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又好像总带着勃勃的生气，不知疲倦的悬在某一处的角落，即便没人关注，也会发出微弱又温暖的光。

 

「有的时候会想，如果生活没有那么残酷那我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可是那种想法在遇到徐医生之后就全都没有了，生活其实并不残酷，理想也没有高低贵贱，我只是想过平平淡淡的生活，徐医生，如果那种生活里有你，那就是我的理想。」

 

她的眼神无比的透亮，像是藏着晶莹的雪片一样，沉浸其中，徐贤恍惚有些走了神，也完全感觉不到，就在她们身后不远处，一个本想要靠近过来的步伐突然改变了方向，背离她们，越走越远。